城郊的院子。

錢媽媽已經被折騰的只剩下半條命了，整個人比之先前清瘦了不少，面色也是蠟黃蠟黃的，躺在地上氣若游絲。

其實這些人也沒有不給她吃東西，是她自己吃不進去，而且吃進去就吐，所以整個人都已經差不多完全缺水了。

她並不是受不了這些身體上的不舒服，而是因為這些人，每日帶她去看一遍惡狗食人，一些殘肢斷臂，血肉模糊，已經腐爛的屍體，而且一看完就給她吃飯，或者一吃完飯就帶她去看。

她每晚做噩夢，幾乎夜夜難眠，她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她再也受不了了。

“錢媽媽，這是怎麽了？生病了嗎？”

沈綰兮慢悠悠的走進屋子裏看著癱在地上的錢媽媽，似笑非笑。

錢媽媽看著眼前的人，身子狠狠的一哆嗦，她掙紮額擡起了頭。

“我說，我說， 只要，只要你放了我，不要，不要再讓我看那些.......”

沈綰兮緩步走到椅子前坐下：“那就說。”

身旁的人很有眼色的扶著錢媽媽靠在了一旁的柱子前。

錢媽媽覺得靠在了那裏整個人都要好很多，她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的開了口。

“當年的事情其實從大小姐嫁進沈府之後老夫人就開始計劃了，您的母親是個溫柔善良的人，雖然她心裏怨著相爺，但是看著大小姐一直以來的安分，也漸漸的就放下了對大小姐的戒心。

一開始，夫人是對沈少爺下毒的，不過後來被發現了，您的母親和相爺就大吵了一架，那件事被發現之後雖然相爺未曾懲罰小姐，但是小姐還是不敢再對著少爺下毒了，而老夫人自然就不願意了。

她派了人去了小姐身邊，再次借機對沈少爺下了殺手，然而您的母親卻一次次保護了少爺，甚至還將這件事鬧大了，丞相大人勃然大怒，狠狠的將小姐呵斥了一頓，而且罰了小姐。

雖然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但是到底讓老夫人徹底起了殺心，她從一個京城很有名的大夫那裏買了一種慢性毒藥，然後讓大小姐趁機下在了您母親的飯食裏，這種毒素開始是不會被發現的，就算發現也是為時晚矣。

但是後來您的母親又懷了身孕，這個時候院子裏的吃食就開始格外的小心，而這個毒也是斷斷續續的下著，老夫人雖然著急，可是卻沒有辦法，她深知丞相大人絕對不會休妻，若是您的母親再生下孩子，那更加會威脅大小姐。

所以在您母親生產的那一晚，老夫人買通了所有的產婆，接生丫鬟，生生將即將生下來的孩子重新推回了產道，造成了難產的假象，又在藥裏下了毒，本想一屍兩命，卻沒想到您的母親........”

錢媽媽的話並未說完，但是沈綰兮已經雙目猩紅，眼中蓄滿了淚水，她的雙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指甲鉗進了肉裏鮮血順著手指流了下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如今才聽到了完整版，將孩子推回產道，這得是一種什麽樣的疼痛啊。

“當年知道這些事情的還有哪些人？”她冷冷的問道。

“沒有了，知情人幾乎都被處理了，老夫人給了那個郎中一大筆銀子讓他們出城住安頓了，開始在風城，但是前兩年也死了。”

沈綰兮沈吟了一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我知道了，你會不會寫字？”

“會，會寫。”

“那就好，將你知道的全部寫下來，還有，那個郎中姓甚名誰，以及在風城的地址全都寫下來，若是你敢有一絲隱瞞，我定然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綰兮的眼神冰冷，甚至透著清晰的殺意，錢媽媽再次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忙不疊失的點頭應下。

含真端了紙筆進來，錢媽媽哆哆嗦嗦的寫好，又按了手印，沈綰兮從頭看了一遍，然後對著一旁的人吩咐去給錢媽媽請個大夫。

“事情雖然你幫我了，但是這件事我還得調查一下，你目前只能留在這裏，不會有人折磨你，到了該用你的時候，還請錢媽媽幫幫忙。”

錢媽媽一怔：“還，還要幹什麽？”

“這個不是你現在該問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完，沈綰兮不再停留的出了宅院，她要緩緩，她要讓自己的心情平覆一下，否則她覺得自己可能隨時都會殺進柳府殺了那個老東西。

“含真，去查查這個姓黃的大夫，看是不是有這麽個人，若是真的死了看看家裏還有沒有剩下什麽人。”

含真伸手去接沈綰兮手上的東西猛然間看到了沈綰兮鮮血淋漓的手心。

“世子妃，您的手......”

“無事，你去忙這些事吧，我先回去等你。”

看著沈綰兮的樣子含真有些擔心，但是卻還是點點頭飛身出了城。

沈綰兮坐在馬車裏心中思緒萬千，她很難受，腦海裏一幕幕浮現著錢媽媽說的那些畫面，原來她的母親經歷了那麽多，臨死前受了那樣的折磨。

“世子妃，到了。”外面的車夫出聲提醒著。

沈綰兮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進了府中，剛走到言兮院前面的小花園沈綰兮就看到了等在那裏的洛言，她鼻子一酸，突然覺得很委屈。

洛言也明顯的感覺到了沈綰兮的不對勁兒，他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她：“怎麽了？”

手中傳來黏膩的感覺，洛言低頭看去，只見沈綰兮手心鮮血淋漓，他的視線一下子冷了下去：“這是怎麽回事？”

沈綰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洛言，我想你了。”

洛言的心狠狠一動，這樣脆弱的沈綰兮讓他有些莫名的心慌，他伸出手環住她。

“好了，乖，我在，我一直都在。”

一滴淚水落在了洛言的肩頭很快消失，沈綰兮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覺得心裏的陰翳好像舒緩了一些，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是洛言，還有父親和哥哥，母親的仇她一定會報，一定會報，她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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